「复调」是白清文于2019年3月在想象力学实验室开展的最新项目。 「复调」指音乐中两段以上的声部同时演奏的方式,这些声部之间是协同关系而非从属关系,它们各自独立又和谐统一。正如我们当下的生活:众多信息流同时穿梭于身体,存在于周围的时空,碎片化地时隐时现。此外,艺术家还想用「复调音乐」的方式理解并探索多屏幕影像的创作过程。
白 清 文「复 调」项 目
第 9 6 天
上个月,白清文邀请了六位朋友,在想象力学的工作室开了一次茶话会。原本设定了一些话题,结果聊着聊着就聊嗨了,变成一场长达五个小时的漫谈。
因内容过多,漫谈记录将分三次推送,今天是中篇。
聊天内容有删减,部分对话为杜撰。
出 场 人 物 表 :
B: 座谈主人
P: 北宋画家和理论家
S: 总在呓语的旁白者
M:童心未泯的故事大王
Q:沉默寡言的思考者
W:热爱某种水果的少女
R: 哈利波特十级学者
塞 壬 之 声
因纽特女性极具特色的喉音唱法Katajjaq,准确说是一种为打发漫长冬夜的无聊时间(此时男性通常正外出狩猎长达一个月以上)而进行的竞争性游戏。它的传统形式是两位女性面对面对唱,各自用不同的节奏型,在彼此的节拍中穿插对位,变换节奏的同时速度逐渐加快,直到其中一方因各种失误唱不下去,游戏才结束。这种对抗类似说唱中的battle。
B:大家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声音?比如教堂的声音。
W:西藏喉音很特别,像是空间被压缩出的声音,感觉那是空间的声音,而不是人的声音。
Q:我感觉声音和空间关系还挺大的,在物体内部听到的声音和在外部听到的不一样。
S:很多民族音乐中都有很有特点的声音,像日本岛歌、凯尔特民谣,你说的呼麦之类。还有像烟嗓,我们习惯说一些沙哑的嗓音是“有磁性”,像Leonard Cohen。很多歌者的声音本身就带着性格,Bjork的嗓音有像精灵一样的魔力,Bob Dylan的声音就很行吟浪人,Beth Gibbons是个烟不离口的女巫,Lene Lovich一听就让人联想到塞壬女妖。
Q:不同唱法,美声、民歌和流行音乐等等,都有各自的标准化却又独特的发声方式。
S:我觉得老耿说话很有特色。
P:以前老耿给我们开会,每次都会泡一壶茶,气定神闲地烧开水,放茶叶,把水倒进茶壶,待茶叶慢慢沉到壶底,倒茶,坐下来,喝一口,再开始说话。
S:每讲一句都像是喝了一口茶,把茶放下,沉淀一下再说。
M:嗯,很沉着。
S:声音、声音……嗯,说到声音,其实逃不开的是震动。声音是我们的听觉对震动的把握。但是我们对声音的要求又不纯粹是功利性的,对于人类来说,听觉早已不是回避危险的机制。我们对声音有一些异于其它动物的要求,比如我们偏好于好听的声音。好听最起码是一种协调,好像是一种现象和存在物之间的比例关系。比如在判断一件乐器是否是好乐器的时候,我们当然看外观,但是更主要的是通过听觉来做出判断——这把吉他的共振是否美妙,这和木头的材质,和木头的风干程度,和琴弦的材质与设计甚至整把吉他的结构设计全部相关联。
在很多古典音乐爱好者的心目中,巴赫如果不是一位音乐家,那么他也会是一位数学家。他的作品中贯穿着“对称性”、“函数美”和“排列性”。甚至巴赫自己也说:“我只是把可能性都列出来而已,到底有没有体味到情感,那是听众的事情。” (视频来源:B站up主@八寳大華輪)
Q:声音与材质与形式相关联。
S:嗯,同时和人密不可分。人通过声音特性来判断一件乐器的好坏,但是这个判断标准是人对声音的均衡感、协调感的经验和知识。康德提到的先天综合判断,就包括了分析和综合种能力,他从语法结构的角度阐释了这两种重要能力,分析能力是谓词包含在主词本身的概念中,比如这把吉他是件乐器;综合能力是谓词不是主词本身所具有的,比如这把吉他是桃花芯木的。我觉得声音的能力大概也是人的一种最原初的先天能力,它也许比语言更古老,语言也来自于语音和对语音的选择性归类。
关 于 疼 痛
W:女性特质的人对于痛的恐惧比男性特质的人更甚。
R:但一般来说女性却比男性更能忍受疼痛。女性一生中经历疼痛的频率比男性高很多,比如我们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要痛一痛,长此以往习惯了。还有女性生产时经历的痛,据说至少高达八级,相当于断掉一根肋骨。但我没生过孩子,也没断过肋骨,无从体会。
S:有段时间我经常被“鬼压床”,高考那段时间。鬼压床还不算难受,更难受的是一边被“鬼压床”一边大腿抽筋,还动不了,叫不出来,也动不了,但是痛苦确实真实的,当时我想自己不是不小心下了地狱了吧。痛的感觉是从生理到心理对日常的破坏。
B:我有一次被“鬼压床”,还见到了对方,和《呐喊》里面那个人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爱德华·蒙克 (Edvard Munch,1863—1944) 《呐喊》(The Scream)
R:就像是打破某种恒常性。当这种打破持续一段时间后,打破本身便成了一种新的恒常。如果适应了这种新的恒常之后又突然不痛了,或许就会体验到前面讲的内啡肽的感觉?
B:我们轮流说说自己经历过的痛吧。
M:我觉得做青霉素皮试超级痛!
S:对我来说抽筋更痛一点。
Q:前几个月我不是去了西藏么~ 肺水肿缺氧的痛简直要人命!
W:我十几岁的时候第一次听到自己曾经有个哥哥,但他在两岁的时候夭折了。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我感觉到了痛,并且开始狂哭。我没办法体验我的父母经历的痛苦,但出于对他们的爱,我很心疼他们。我长大以后去庙里给哥哥供奉了一个牌位,没有告诉父母。我试图体会父母的感受,但很遗憾在这件事上我难以移情,我仅仅是心疼他们。
P:高中的时候我做过一次胆结石手术。发现自己有胆结石是有一次在学校寝室,我痛到蜷缩在地上蠕动,真的是蠕动。那次痛的时候过于长,但又不至于让你痛到晕过去,于是你只能承受。在痛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感受那种痛的形状,感受痛是什么东西。它有一种能量,或者说是一种温暖。
S:你有把那颗温暖的胆结石保留下来吗?(笑)
M:你说的这个“温暖”我有类似的体会。我胃不好嘛,经常胃痛,一痛就要痛上十几个小时。在这十几个小时里我会很烦躁,完全不希望别人来触碰我,哪怕是安慰我。我只想自己一个人像一条狗一样躲在角落里体会那种痛。到后面会感到痛就像一股热浪,将整个人充满……一次胃病好了以后会很感慨,觉得“哇!我要好好活着!”……诶,这个就是内啡肽吧?然后会忏悔。
S:忏悔是觉得自己太作~ 我痛的时候会用喊叫缓解疼痛,虽然其实并不能真的缓解。喊叫还有好几种——暴躁的狂叫,哀嚎,或呻吟……都是。
P:有的人天生无痛感或痛感神经很弱。
在《新世纪福音战士》中,驾驶员通过神经链接来控制最终兵器人造人。所以当EVA受到物理攻击的时候,虽然驾驶员并未受到任何伤害,但他们也会清晰的感受到外界物理攻击带来的精神刺激。
W:有的时候我会享受疼痛。像是在家里手被烫了水泡,很痛,但是很平静。
Q:又像是指甲缝里长了肉刺,强行拔出鲜血淋漓,但又觉得超级爽。撕手指皮也又痛又爽。还有被蚊子咬了个包很痒,就用指甲掐,掐十字掐米字什么的,边掐边觉得很享受。
M:我有个朋友曾经肾结石很严重,严重到尿尿的时候直接尿出结石。男的。痛死了!还有婚前检查要查性病的嘛,用10厘米的针插入马眼,哦……
W:生小孩也很痛啊!
P:痛是有形状的,很具体的形状。但是边缘很模糊。
M:是结石的形状吗?有的像石榴,有的像柚子。诶,刚才我们都是讲的身体上的疼痛,B问的是不是情感上的痛?不过我觉得像失恋之类也并不仅仅是精神上的痛,失恋是真的会觉得心脏很疼啊!我也讲一个我自己的。挺久以前了吧,还在玩校内的时候,有天发现当时的女朋友在校内网给别人送了一朵小红花,顿时觉得手指一阵刺痛。
(未完待续……)
特 别 感 谢 此 次 漫 谈 的 参 与 者
编 辑📝| 薛 路
图 片 来 源 于 网 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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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(想象力学实验室):想象力学×白清文「复调」#04 下午茶(中)